东女国是否就是传说中的“女儿国”呢?据《旧唐书》第一百九十七卷《南蛮西南蛮传》记载:东女国,西羌之别称,以西海中复有女国,故称东女焉。
俗以女为王。东与茂州、党项接,东南与雅州接,界隔罗女蛮及百狼夷。其境东西九日行,南北22行。有大小八十余城。据任新建解释,按照《旧唐书》的记载,东女国南北长22天的行程,东西长9天的行程,如果按照过去一天骑马40公里或者步行20公里,那么东女国应该南北覆盖400公里到800公里,东西覆盖180公里到360公里。
据史书记载,东女国建筑都是碉楼,女王住在九层的碉楼上,一般老百姓住四五层的碉楼。女王穿的是青布毛领的绸缎长裙,裙摆拖地,贴上金花。东女国最大的特点是重妇女、轻男人,国王和官吏都是女人,男人不能在朝廷做官,只能在外面服兵役。宫中女王的旨意,通过女官传达到外面。东女国设有女王和副女王,在族群内部推举有才能的人担当,女王去世后,由副女王继位。一般家庭中也是以女性为主导,不存在夫妻关系,家庭中以母亲为尊,掌管家庭财产的分配,主导一切家中事务。
历史上的东女国后来难道已经消失了?
《旧唐书》关于东女国的记载是十分详细的,但是到了唐代以后,史书关于东女国的记载几乎就中断了。难道东女国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吗?任新建说,唐玄宗时期,唐朝和土藩关系较好,土藩从雅鲁藏布江东扩到大渡河一带。可是到了唐代中期的时候,唐朝和土藩关系变得紧张,打了一百多年仗,唐朝逐步招降一部分土藩统治区的少数民族到内地,当时唐朝把8个少数民族部落从岷山峡谷迁移到大渡河边定居,这8个部落里面就有东女国的女王所率领的部落。当时东女国女王到朝廷朝见,被册封为“银青光禄大夫”,虽然是虚衔,但是品级很高,相当于现在的省级官员。后来到了唐晚期,土藩势力逐渐强大,多次入侵到大渡河东边,唐朝组织兵力反击,在犬牙交错的战争中,东女国的这些遗留部落,为了自保就采取两面讨好的态度。
后来,唐逐渐衰落直至分裂,土藩也渐渐灭亡。土藩崩溃后,曾经被他们统治的青藏高原重新回到了原来的部落时代,唐代分裂后,也没有力量统一管理,到了后来的宋元明三代,对于青藏高原地区的统治很薄弱,因此基本没有史料记载,一直到清代才把土司制度健全。而东女国的遗留部落有些由于靠近交通要枢,受到外来文化的影响,女王死后没有保留传统习俗,逐渐演变成父系社会,而有一些部落依旧生活在深山峡谷,保留了母系社会的痕迹。
为什么东女国的习俗能够保留到今天呢?
任新建认为,随着社会进程的发展,这个地区至今仍旧保留着母系社会的痕迹,是适应当地生产环境的需要,这个地区处于高山峡谷之中,生产条件差,土地、物产稀少,如果实行一夫一妻制,儿子娶妻结婚后要分家,重新建立一个小家庭,以当地的经济能力根本无法承受,生产资料分配不过来。而且地处封闭的深山峡谷,和外界交流几乎隔绝,不容易受到其他文化的影响。
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民俗学专家万建忠教授也认为,一定的生产力,有一定的社会制度与之相配,在这种生产能力比较落后,相对封闭的地方,劳动强度不大,居民自给自足,男性的优势得不到充分的显示,女性掌握着经济大权和话语权。
另外还有一种深层的社会心理因素,保持母系氏族制度,表明了人们对过去的社会形态和社会结构的一种追念。
根据任新建的考察,历史上的东女国就处在今天川、滇、藏交汇的雅砻江和大渡河的支流大、小金川一带,也是现在有名的女性文化带。“而扎坝极有可能是东女国残余部落之一,至今保留着很多东女国母系社会的特点。”任新建说。扎坝过去是一个区,现在有7个乡,5个乡在道孚县境内,2个乡在雅江县境内,一共生活着将近一万人。任新建在扎坝调查时发现,女性是家庭的中心,掌管财产的分配和其他家庭事务,与东女国“以女为王”相似,有的家庭有30多个人,大家都不结婚,男性是家中的舅舅,女性是家中的母亲,最高的老母亲主宰家中的一切。“很明显是母系社会的残余,经过现代社会的冲击,已经和原始的母系社会不完全一样,只是保留了一些基本特点。”任新建说。
扎坝人依然实行走婚,通过男女的集会,男方如果看上了女方,就从女方身上抢来一样东西,比如手帕、坠子等,如果女方不要回信物,就表示同意了。到了晚上,女方会在窗户边点一盏灯,等待男方出现。扎坝人住的都是碉楼,大概有十多米高,小伙子必须用手指头插在石头缝中,一步一步爬上碉楼。
此外,房间的窗户都非常小,中间还竖着一根横梁,小伙子就算爬上了碉楼也要侧着身子才能钻进去,就好像表演杂技一样,这个过程要求体力好,身体灵活,这其实也是一个优胜劣汰的选择。第二天鸡叫的时候,小伙子就会离开,从此两人互相没有任何关系。男方可以天天来,也可以几个月来一次,也可以从此就不来了,他们之间的关系叫做“甲依”,就是伴侣的意思。女方可以同时有很多“甲依”,但也有极少数姑娘一辈子只有一个“甲依”,两个人走婚走到老。
女方生小孩后,“甲依”一般都不去认养,也不用负任何责任,小孩由女方的家庭抚养。但奇怪的是,当地的小孩一般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