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琪用麵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:「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性教育。」妈妈诧异地看著她,回答:「什么性教育?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。所谓的教育不就是这样吗?」思琪一时间明白了,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,他们旷课了,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。 ——P68
「如果不是刘墉和影剧版,或许我会甘愿一点。比如说,他可以用阔面大嘴的字,写阿伯拉写给哀绿绮思的那句话:你把我的安全毁灭了,你破坏了我哲学的勇气。我讨厌的是他连俗都懒得掩饰,讨厌的是他跟国中男生没有两样,讨厌他自以为我跟其他国中女生没有两样。刘墉和剪报本是不能收服我的。可惜来不及了。我已经葬了。葬有葬的快乐。要去想乾淨就太苦了。」 ——P69
他说:「我只是想找个有灵性的女生说说话。」她的鼻孔笑了:「自欺欺人。」他又说:「或许想写文章的孩子都该来场畸恋。」她又笑了:「藉口。」他说:「当然要藉口,不藉口,你和我这些,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?」李国华心想,他喜欢她的羞耻之心,喜欢她身上冲不掉的伦理,如果这故事拍成电影,有个旁白,旁白会明白地讲出,她的羞耻心,正是他不知羞耻的快乐的渊数。射进她幽深的教养裡。用力揉她的羞耻心,揉成害羞的形状。 ——P70~P71
房思琪的快乐是老师把她的身体压榨出高音的快乐。快乐是老师喜欢看她在床上浪她就浪的快乐。佛说非非想之天,而她在非非爱之天,她的快乐是一个不是不爱的天堂。她不是不爱,当然也不是恨,也决不是冷漠,她只是讨厌极了这一切。他给她什么,是为了再把它拿走。他拿走什么,是为了高情慷慨地还给她。一想到老师,房思琪便想到太阳和星星其实是一样的东西,她便快乐不已,痛苦不堪。 ——P72~P73
像是摸黑行路久了,突然被阳光刺穿眼皮。伊纹看起来好意外,是寂寞惯的人突然需要讲话,却被语言落在后头的样子,那么幼稚,那么脆弱。 ——P74
思琪发现她永远无法独自一人去发掘这个世界的优雅之处。国一的教师节以后她从未长大。李国华压在她身上,不要她长大。而且她对生命的上进心,对活著的热情,对存在原本圆睁的大眼睛,或无论叫它什么,被人从下面伸进她的身体,整个地捏爆了。不是虚无主义,不是道家的无,也不是佛教的无,是数学上的无。零分。 ——P75
「姊姊,我不知道决定要爱上一个人竟可以这么容易。」 ——P76
思琪写了:「无论是哪一种爱,他最残暴的爱,我最无知的爱,爱总有一种宽待爱以外的人的性质。虽然我再也吃不下眼前的马卡龙——『少女的酥胸』——我已经知道,联想,象徵,隐喻,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。」 ——P80